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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:迴仙谷外一片雷

第一回、出谷便碰狐狸釘

 


  酒樓一隅四人雙雙對峙,往左看去兩名男子,下棋者一身青綠錦衣,翩然如詩畫中飄逸美郎,黑眉如一彎弦月,鼻樑高峻尖挺,皓目炯炯,薄唇噙著一畔笑意,看上去勢在必得。在他身側的男子則是遜色非常,一雙三角眼,尖嘴猴腮,容貌堪為下下等,卻是一身華貴,數名侍衛伴身在側;往右看去,兩名身穿白衣的少男少女,其中那名少女面容清雅脫俗的蹙緊柳眉,愁著秀容,細聲細語朝一旁白衣少年道:「噯呀,又輸了!師弟你說……這、這可怎麼著?」再輸下去要是整盤棋皆輸,「她」總不能真嫁人吧?

 

  那被稱作師弟的白衣少年面如粉琢,皓目唇紅,比姑娘還要嬌俏妖冶,絕色之容貌絲毫不遜於對面那翠衣公子,卻是十分不雅的打了個大哈欠,揚揚秀眉,俊俏的臉龐滿是不以為然,手作勢往脖子一抹,在少女耳畔道:「還能怎麼著?殺人滅口,毀屍匿跡。」

 

  「……不、不、不成,師弟,師父有言,行醫之人最重仁心,我們是迴仙谷弟子,除非極惡之人,否則殺不得,就算要殺也是師姐來。」少女一臉蒼白,擰著月眉,搖頭似博浪鼓似的。

 

  少年聞言雖是一鬆原本糾結的眉心,臉上怒意卻猶未改,道:「好,那你去吧,我在這兒待著。」

 

  「師弟……」少女面有難色,盼盼眼前面色春風,搖著扇子,嘴角一抹淫笑愈發氾濫的猥瑣男子,又望望一旁氣得噴火的少年,求仁德亦或求自保,當真是好難抉擇呀!

 

  少年冷哼了口氣:「我說他便是極惡之人,誰讓他無恥下流骯髒齷齪,輕薄你不成,現下又耍小人招數要你嫁他!」少年惡狠狠瞪向那下棋少年──哼!這淫賊不知哪裡搬來的好幫手,棋藝竟如此高超。看他相貌倒是人模人樣,卻幫著這淫賊,都說物以類聚,想來他是人面獸心,品行定也好不到哪兒去。

 

  「罷了,罷了,師姐我自認倒楣,且師父若在此定也不會與他一番見識的,師弟,咱們還是……」

 

  「你說些什麼呀?難道你真要嫁他?」少年揚高八度的音調,嗓子甚是尖銳,聲音反倒比那白衣少女像是個姑娘家。他忿忿地嘆了口氣,揮揮手趕蒼蠅似地道:「大不了,我不告訴娘親罷了。你快些兒去,我把眼睛摀住,你做什麼,我什麼也沒瞧見。」

 

  白衣少女小臉皺起,蒼白著唇:「不不不,師弟,還是不行。」

 

  白衣少年聞言手往腿上一拍順勢起身,氣道:「那好吧,你在這等些會兒,我去把他殺了。」

 

  「這位公子好大的口氣,武林第一公子華楓在此,當今太子在此,竟敢揚言要殺了誰。」那錦服猥瑣男子只因武林盟主之子華楓近在身側,自然是坐得穩,不懷武功也敢亂吠了。

 

  「華楓?你是說那武林盟主華無痕之子嗎?」白衣少年故作無知地繞著華楓兜圈兒,狀若茫然地問道:「他在哪兒,我怎沒見著?」轉了幾圈,視線移向錦服男子:「這兒哪裡還有什麼太子來著,呵呵,要當國君的人都這麼廢物,那可真是要亡國了。」

 

  「你!」軒轅齊望向華楓,原以為他會受不住氣出手,順道替他出這口氣,卻沒想到華楓被這麼挑釁卻仍不為所動,自顧下著棋,只能怒斥少年道:「你竟敢出言無禮!」接著又擺出奉承的臉容轉向華楓道:「華世弟,你可要好好教訓教訓這狂妄之徒。」

 

  華楓淡淡瞥了他一眼,薄唇勾起:「軒轅兄方才可是道有人想找邀我對弈,難道這其中另有什麼原委嗎?」

 

  剛才這軒轅齊一見他進了酒樓便急急忙忙過來搭話,什麼他姑姑瑄妃在宮裡過得很好,又說有人想找他對弈,請他過來小試一手,他見了軒轅齊所說之二人便了然,見這二人皆面貌不凡,定是這軒轅齊又想做什麼欺壓民女之事。但他喜好對弈,且未嘗敗陣,如今棋逢對手,他正興致勃勃,要他故意輸了這棋局可不成。這白衣姑娘和白衣少年固然是運勢差了點被軒轅齊盯上,此二人卻是與他無干,是故他下他的棋,絲毫不打算為他們破了原則,手下留情。

 

  軒轅齊聞言只得默然噤聲,歛起囂張跋扈之色,巴結地乖乖坐下。反正橫豎都是他能抱得美人歸,大不了先吞下這口惡氣,再想法子懲懲那伶牙俐齒的臭小子。

 

  酒過數斟,白衣少年眼看師姐陷入苦局,他本不擅對弈,自然幫不上些什麼忙,但他師姐堪稱迴仙谷中棋聖第一人,就連他娘親也是大加讚許,如今二人才剛出谷,他師姐卻是快要敗給一個看上去歲數要少於她的傢伙,不免詫異,心下縱使萬般不想,卻也不得不佩服那幫著軒轅狗賊的臭傢伙。

 

  不過說來也是因他這「師姐」心腸太好,不想與人爭惹來的禍端。娘親讓她保護他,她竟然說什麼也要他扮男裝。

 

  他沒說錯,就是扮男裝。想「他」殷倩倩身為迴仙谷醫仙之女,這迴仙谷中上上下下數位師兄姐,就數「他」最年幼聰穎,內功練的最好了。娘親讓她三師兄陸清陪她出谷,三師兄說什麼就是要她改扮男裝,還說她一個女子行走江湖不方便,要是被登徒子給看上了美色就麻煩了,完全不顧左右,非要和她交換裝束,現下倒好,弄巧成拙,人家登徒子可看上他「美色」了。

 

  「我說『師姐』呀,這婚姻呢自然不能兒戲,更不用學那華什麼楓的,人家是玩個捉迷藏訂了終身大事,你也要效法人家輸一盤棋,賠了一生嗎?」殷倩倩摳弄著手指,明著是滿臉不經意,暗裡卻是脣槍舌劍,絲毫不將華楓看在眼裡。

 

  華楓聞言也只是撇撇唇角,一雙勾懾人心的桃花眸微彎,倒像極了狐狸。殷倩倩瞅了他一眼,接著甚為鄙視地撇開視線,看向自家好師兄陸清:「我說師姐,不如再加些籌碼吧,把我也輸了如何?」

 

  「不不不,師弟,我怎能讓你一個姑娘家冒這──」言未盡,華楓抬眸盼向殷倩倩和陸清,了然一笑。

 

  殷倩倩見那賊狐狸笑了,連忙道:「師姐,你是又要說我一個男子漢怎能介入姑娘家這般兒女私情的事吧?」眼波似有似無地飄向華楓,嫣然一笑。這話似是在為陸清找台階下,卻也是拐著彎暗諷華楓幫著軒轅齊強搶民女。陸清忙不迭猛點頭,然後也瞅向華楓的方向,不解小師妹幹嘛一直送眼波給他。

 

  華楓聽出她弦外之音,半點兒也不惱,邊觀視棋局邊笑道:「二位重同門情義,也算是英雄好漢,敢問兩位尊名?」

 

  殷倩倩瞧他一臉狐狸般狡詐,尤其那雙比桃花妖媚的丹鳳眼,心下更是不快,不耐地撇撇唇,側過頭冷哼了聲,絲毫不賞面。陸清見狀尷尬地笑笑,道:「在下陸清,這位是我師弟祝月。」祝月是殷倩倩自己起的小名,她姓殷,雙名「倩」字複之,這「倩」字上下拆開來便是住月,諧音也就成了祝月。出谷行走江湖自然是隱瞞真身分多些好,免得惹來太多麻煩。

 

  「原來是陸姑娘與祝公子,在下華楓。」

 

  「久仰華公子大名,今日得見果真是名不虛傳。」

 

  殷倩倩自不信華楓那套虛情假禮,逕個兒摳玩手指,對於陸清的多禮很是不滿,冷哼了聲,瞅也沒瞅華楓半眼。華楓則是盯著棋盤狀若思考著棋路,臉上還是那抹狐狸偽笑,似是對她的冷漠不以為意,謙遜地答應:「不敢當。」

 

  「倒是陸姑娘棋藝高明,想是有所鑽研。」

 

  殷倩倩嗤之以鼻,認為他是在挖苦陸清師兄,自然跳出來狠狠地回了刀:「贏了別人才說這種話,不覺得特虛偽了嗎?」

 

  華楓眉眼一彎,如花似妖,莞爾道:「輸贏本乃身外之事,祝公子既然不願在下插手,在下同軒轅兄說聲便是。」

 

  「軒轅兄,二位既然不服,不如另行決斷,在下另有要事,告辭。」華楓擱下手中一棋子,瀟灑起身,道完也不顧軒轅齊回應什麼便轉身出樓。

 

  殷倩倩柳眉輕挑,取過他方才擱下的那一粒白棋子,若有所思。陸清則是望穿了棋盤,深思卻不得其路,低嘆道:「我輸了。」這一聲充滿懊惱自責。

 

  殷倩倩見陸清一臉苦悶,安慰道:「師兄,那華楓肯定是使詐,你就別難過了。咱倆快去買新衣裳,好換下你這身女裝。」說著輕快起身,壓根兒無視軒轅齊與他那眾多侍衛的存在。軒轅齊見他們一副要走的樣子,忙道:「你們想走去哪,陸姑娘還得跟我回去成親呢!」

 

  殷倩倩聞言白了一眼,慧黠美眸一轉,道:「這兒哪來的陸姑娘?這位是陸公子。」

 

  「你、你胡說什麼,輸了不服便想抵賴嗎?」軒轅齊急了,言語結巴。

 

  殷倩倩提高了聲量,正巧可讓整層樓裡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:「誰同你胡說?我二人下山途中巧遇一女子落水,我師兄見她身子嬌弱,怕她著涼,是故和她換了衣裳,我二人風塵僕僕終於到了京城,正要上布庄,卻沒想到被你這惡賊攔下,硬是要娶我師兄,這位兄台,莫非……您有龍陽之癖?」

 

  軒轅齊又氣又羞,道:「你、你信口雌黃,來人,給我──」言未罷卻是被酒樓中眾人的大笑聲蓋過音量,氣惱地吼道:「你們笑什麼,你們知道我是誰嗎?」

 

  酒樓中有人不慌不忙地回道:「我們當然知道,您便是那位有龍陽之癖的太子,軒轅齊嘛!」百姓早已受夠這軒轅齊的惡氣,今天得以當眾譏笑之,心下當真是好不快活。

 

  反了!一個個都反了!軒轅齊氣得早已無法好好說話,結巴著撂話:「你們……你們……都給我記著!陸清,祝月,你們如此欺侮我軒轅齊,可別後悔。」

 

  「哥哥,我好害怕呀!」殷倩倩扯著陸清衣袖,假惺惺地啜泣, 接著道:「軒轅齊,你還是快回去找你的面首枕邊哭訴吧!」

 

  陸清忍俊不住,輕聲笑了,眾人一聽也是哄堂大笑。軒轅齊自知嘴上鬥不過這祝月,氣憤地領著侍衛們步出酒樓。

 

  見他狼狽地落荒而逃,殷倩倩得意一笑,想跟她鬥,早生個八百年吧!她在迴仙谷本就以整人為趣,如今又得一勝,心情甚是愉悅、心花怒放,彎著眉眼嘴畔,道:「走,師兄,咱倆買新衣去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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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夏小靈Youk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