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頂樓，校園傳說的告白聖地，促使他們開始交往的地方。
頂樓這地方對他們來說都是意義非凡。但撇開這些不談，若單純以環境條件來看，對有話要說的人確是不可多得的佳所。
調順呼吸頻率，徐惟熙的軟嗓漂浮在空氣中，劃破凝重的沉寂：「學弟，為什麼不跟我說？」
蘇閍逸頓了頓，轉頭看向身旁的人兒，好看的眉微微挑起，輕聲問道：「說什麼？」
「為什麼不說禮拜六是你的生日？」將問句完整地道完，徐惟熙抬眸直直瞅著他，這樣的凝視讓她意外發現，蘇閍逸微爍的星瞳像深不可測的暗淵，他的眼裡永遠透著神秘，卻出奇地清澄。
聞言，蘇閍逸低聲笑了，那笑容卻滿是失落：「我以為你記得。」他垂著眸，俊龐掛著一抹淡笑。光線投射在額上的陰影掩去他大半的臉和表情，看不到他的臉，徐惟熙忽然對這樣的他感到陌生。他接著挪動身子，改變了臉的角度，又稍微看的清他臉上神情，只見他的笑帶著點苦澀和滿滿的無可奈何：「看來我不該賭這一把的。」他低語，卻仍是清晰地傳入徐惟熙耳畔。
徐惟熙微瞇起貓眼，眼神有些閃爍，努力思索著是不是漏聽了哪一段話，不然怎麼會聽得霧煞煞－－蘇閍逸跟她說過生日日期，可是她忘了？可是她不記得他有說過啊！她在腦海中反覆搜尋著相關的記憶，卻怎麼也想不起來。
「沒關係的學姊。」突然說了這麼句，喚醒了絞盡腦汁思考著的徐惟熙。蘇閍逸再度抬首，光線又得以灑滿他臉龐。這時他已經恢復往常的表情，一如以往她所熟悉的和煦和開朗。
「沒關係的……雖然你好像已經忘記了……」仰首，他又兀自低語說了幾句話。徐惟熙看見他唇蠕動了下，卻只聽得含糊的幾個字，沒有繼續追問，轉移話題：「我幫你重新慶祝，就當做慶祝我們交往吧！」說著朝他展露笑顏。
蘇閍逸側著頭，頰上因笑而牽動的酒窩若隱若現。徐惟熙喜歡他這樣的表情－－唇邊，那樣淺淺的，暖暖的仰角。
算是解決了兩人的心結，徐惟熙鬆了口氣，旋過身，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。陽光炫目得讓她睜不開眼，索性闔上眼皮，感受灑上肌膚的溫暖和微風。
喀嚓一聲，反射性地，她猛然轉向聲源，睜開眼卻看見蘇閍逸帶點調皮的燦爛笑臉。
「拍到了。」他朝著她笑，晃晃手機，誠實地道出自己犯下的罪行。
「……」徐惟熙鼓起一邊臉頰，有些懊惱：「我看。」說著伸手去搶他的手機。他挪挪身子，輕巧地退了一步，見徐惟熙湊近又把手機拿高到她手搆不著的地方：「……不行喔！讓你看我會害羞。」
對他的話語甚感不以為然－－她才該害羞吧？被偷拍的人可是她耶！要是剛好被他捕捉到轉頭那一瞬間的醜樣，她去哪找洞跳啊？
「蘇閍逸，讓我看！」她仰起小臉，佯裝出憤怒的模樣，直勾勾地瞋視著眼前笑容燦爛的人。他有身高優勢，得以輕鬆地俯視她，這樣的條件更是為他增添不少氣勢，博浪鼓似地甩甩頭，動作滿是固執不讓，接著用耍賴卻堅決的口吻應道：「不要。」
徐惟熙收回手，吐了口氣，接著叉腰道：「我是學姊，我說了算。」既然身高氣勢都弱了一截，她只好拿出年齡壓壓他。
「我是學弟，你要讓我。」裝模作樣地嘟起嘴，握在掌心的手機又藏到更後面。
「……」很好，什麼時候又學會違抗她的？
彎起眼，此時的蘇閍逸看上去頗有狐狸的狡詐，半哄半騙地道：「學姊，你乖，等下請你吃午餐，你不要鬧了喔！」說著還不忘順手揉揉她的髮，表示寵溺。
……怎麼這口氣聽來倒像是她成了幼稚小孩？徐惟熙咬唇，瞇起美眸－－哼沒關係，她還有一招。接著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地漾起虛情假意的微笑，用柔柔的嗓音分明地道出句中的每個字：「蘇閍逸，你這樣我不要你了喔！」很是悠哉的神情，語調不慌不亂地，卻有十足威力，果然成功地讓某人身子一僵。
徐惟熙沒有停止住攻勢，繼續以事不關己的口吻道：「怎麼辦，我們才交往一個多禮拜就要結束了嗎？」
「學姊……」他稚氣的笑容頓時消匿的無影無蹤，換上擔憂的神情，連忙伸手進長褲側邊的口袋，略顯出慌亂地掏出藏在裡頭的手機，像個小孩似地央求：「學姊，我以後會聽你的話，你不要和我分手好嗎？」他伸出手，攤開掌心，有交出掌上手機的意思。銀色的機殼閃著漠寒的微光，機身的側邊垂掛著一條黑色皮製吊飾，上面縫著歪歪斜斜的幾個字。
徐惟熙看著那吊飾，有著說不出的熟悉感。她愣了片晌，又想起原本要做的事，接過他的手機，很滿意地摸摸他的頭，顧著看手機的照片，草草應道：「學弟乖，剛剛是騙你的。下次不可以欺負我喔！」
蘇閍逸有些迷惑的眼朦朧起來，僵著俊臉，表情有些茫然。
手機裡的照片是徐惟熙靠在欄杆上閉上眼的樣子。些縷髮絲垂在她的側臉，迎著光，髮被染成淡淡咖啡色，模糊的側臉線條有種說不出的美。
她看著照片獃住，然後不發一語地將手機遞還給蘇閍逸。
她曾經聽說過，要把照片拍得好，除了光線和技術，就是拍照者與被拍者之間的默契和情感。徐惟熙默然，覺得他們互相給予的感情很不成比例，他的付出遠多於她，這讓她倍感壓力。
「拍得真好。」她勾起唇角讚美道。
他給的太多，她無法消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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