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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 

 

  七期重劃區,猶如台中的不夜城,聲色糜爛,過了晚上十點更是精彩,是治安問題最猖獗的地帶。像夜晚的KTV這樣龍蛇混雜的場所,杜語潔有生以來都不可能進得去,因為她的醫生父母再三勸誡,不能和不良少年做朋友,不能超過門禁時間回家,成績要維持在一定水準否則就禁足處分。只不過上述的不良少年泛指成績不好的同學,門禁是指放學時間的下午五點半,成績的一般水準是指平均八十五分。因為這些原因,杜語潔的身邊從來沒有過要好的朋友,所以當班上的女生邀請她一起唱歌時,她非常訝異。

 

  晚上七點半,早已超過門禁時間兩個小時。出校門後她便關機,父母聯絡不上她肯定氣得冒火。杜語潔呆坐在包廂裡,侷促不安。就在剛才邀約她的一群同學們結伴說要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零食,她於是一個人看顧包廂。

 

  心不在焉地翻著歌本,一頁頁看都沒看過的歌名,老實說沒有一首是杜語潔會的。印象中,她會哼的好像就只有《蝴蝶》、《大象》這一類幼時聽過的兒歌,除此之外,她只知道柴可夫斯基的《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》、莫札特的《哈夫納交響曲》、貝多芬的《A大調第九號小提琴奏鳴曲》,因為她那醫生父母說,只有古典音樂才是好的音樂,其他的音樂都是不入流且擾亂心緒的壞音樂。

 

  杜語潔嘲諷地笑彎了櫻唇,她所認定的「好」和「壞」,並不是如此膚淺就能區分的,就像好人和壞人,好或壞,不一定是眼前所見,而是得經過長久相處,了解一個人的價值後才能做判斷。但判斷不等於評論,因為或許從另一個角度審視,原本以為的會跟著轉變。

 

  有沒有存在一種公式,代入後就能得到純粹而絕對的「好」和「壞」呢?就像做煮沸法淨水實驗時,經過完整步驟最後得到的純水一樣真切、不容置疑的答案?杜語潔撐著下巴,認真思索著這突發奇想的問題,突然包廂的門被推開,抬起頭她反射地看向來者,意外地卻是見到一名滿身是血的男孩,步伐踉蹌地朝她撲來,還來不及尖叫,濕熱的觸感快一步掩住她口鼻,濃濃的鐵鏽味竄入鼻息,幾乎暈了她的意識。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,但又深知這種時候絕不能昏倒,於是用力眨眨眼試圖讓自己清醒。……是的,她有暈血症,身為一個父母寄予滿滿冀望,死拉硬拔想提攜成為醫務人員的女兒,這樣的缺陷幾乎是直接扼殺他們的期許。但她覺得慶幸,慶幸自己因而不用遵循他們預定好的未來。杜語潔緊擰著眉,感覺不斷襲上的血腥味讓她有些撐不住了。

 

  「我不會傷害你……拜託……廁所……借我躲……」男孩似乎是壓抑著極大痛楚才將這句話成功說完,他重重喘息著,身後的濕潤感讓杜語潔知道自己的衣服肯定也遭血染了,頓時感到有些頭痛。她不敢違抗地點點頭,男孩放開摀著她的手,拉著她一起進廁所,接著制著她的手一鬆,整個人仰倒在牆邊,動也不動。

 

  杜語潔微愕,擔心他該不會就這樣翹辮子了,躡手躡腳地靠近他,伸出手正要探他鼻息確認生命跡象--

 

  「你……做什麼……」

 

  杜語潔連忙抽回手,佯裝若無其事地搖搖頭。……怪了,這人明明閉著眼睛怎麼還能知道她要幹嘛?她好奇地在原地不動,打量著男孩,意外發現他有張好看的臉,而且有些熟悉,好像……

 

  「你是那個下雨天的……」杜語潔瞠大了眼,驚訝地叫出聲。

 

  男孩聞言廢勁地撐開眼皮,瞅向她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訝異,薄唇蠕動了下:「是你……還是愛管閒事……」微弱地輕笑了幾聲。

 

  杜語潔鎖著眉不答話,心裡有種悶悶的奇怪感覺。她正想釐清那是什麼原因造成,門板卻傳來急促的叩叩聲:

 

  「裡面是誰?給我開門!」

 

  杜語潔朝男孩投以詢問的眼神,男孩只是淡淡點了下頭,示意她開門。她急忙轉開水龍頭洗淨臉蛋,深吸了口氣才打開門。

 

  門外不出其然是一群凶神惡煞的混混,他們見杜語潔開門,下巴仰了仰似乎想看廁所裡的情況,見狀杜語潔有意無意地閃身遮擋住門縫:「幾位有什麼事嗎?」

 

  那群混混見她應對自然,懷疑稍減,帶頭的一個平頭男收起兇惡的表情,好聲好氣地避重就輕問道:「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傷得滿嚴重的男生?穿著黑色連帽外套牛仔褲,金色頭髮。」

 

  金色頭髮?裡面的男孩明明是黑色頭髮……

 

  杜語潔冷靜地搖搖頭:「沒有。」

 

  平頭男「嗯」了聲,後偏了偏頭想查看廁所內,卻被杜語潔巧妙地遮住,他索性止住探頭探腦的動作,道:「能不能讓我看--」

 

  「我上廁所上到一半。」杜語潔打斷道:「如果沒事,可不可以快點?我有點內急。」

 

  平頭男聞言顯得有點抱歉:「喔喔,不好意思打擾,如果有看到那個男生,再跟我們說。」

 

  「好。」杜語潔點點頭,目送混混一個接一個離開,鬆了口氣,突然一個刺蝟頭低頭指著地面大叫:「揚哥,你看!」

 

  所有人聞聲看向他手指之處,全都露出詫異的神情,平頭男蹙緊了粗眉,神色變得嚴肅:「有血?」

 

  接著眾人惡狠狠地看向杜語潔,再次走向她:「那個傢伙在廁所裡吧?」

 

  杜語潔嚥了口唾沫,慌亂地搖頭,平頭男不理會她,逕自繞過她走向廁所門口,正要伸手轉開門把,一個紅髮少年卻突然衝進包廂:「揚哥,找到人了!」

 

  眾人注意力轉向紅髮少年,平頭男放下即將觸及門把的手,轉身快步走出門外,那群混混見狀也急忙跟上,包廂再度回復空蕩。

 

  杜語潔有些軟了腳,站不太住地顛了一下。接著想起男孩的傷勢,連忙進廁所。

 

 

  地板上一灘血,看樣子出血很大量。

 

  杜語潔頭一陣昏,只得拼命說服自己,假的……都是假的,那些只不過是道具用的假血漿罷了,不是真的。

 

  不……不是假的,他是真的流血。要是就這麼放任,會死掉的!

 

  他會死掉,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,但是該怎麼做呢?

 

  冷靜,杜語潔。第一步應該是止血……對,止血。杜語潔劇烈顫抖著邊走向男孩,接著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,尋找著他最大的傷處。她拉開他無力垂放的手,頓時倒抽了口氣--他的腹部被劃開一道極深的傷口,正汩汩流出導致她暈頭炫目的液體。她調節了下呼吸,接著拿起外套在他腰部環繞一圈,倏地綁緊。

 

  男孩嘶了聲,眉頭緊蹙,沒什麼血色的臉又更加蒼白。

 

  接著就是叫救護車了。杜語潔藉著思考分散自己注意力,然後閉上眼,屏住鼻息,稍稍緩和情緒後才道:「你還走得動嗎?」

 

  他輕點了下頭,接著似是想自己撐起身子,見狀杜語潔連忙上前幫他,將他手繞過後頸,部分重心得以搭在她肩上,扶著他站起身。

 

  這樣的傷勢,會是惹到誰?杜語潔納悶著,卻沒問出口,只是試圖緩和氣氛,輕道:「我叫杜語潔,你呢?」

 

  「左亞帆。」言罷,杜語潔正打算說些什麼,一股力道用力擠開她,將她推到幾步之外,她踉蹌跌落,錯愕地抬起頭察探,一道女聲卻先一步傳入耳:「帆!」那是一個長鬈髮女孩,艷麗的臉蛋和一身清涼服裝,緊身熱褲讓她露出大半玉腿,腳踩三公分高跟鞋,她正一臉擔憂地擁住男孩:「帆,你沒事吧?」

 

  「你覺得呢?」左亞帆冷冷應了聲,即使沒什麼力氣卻還是使力推開她。

 

  女孩似乎有些尷尬,接著轉過頭瞪了杜語潔一眼,嫌惡地罵道:「你是誰啊?長這麼醜還想接近帆!」

 

  杜語潔護著方才被她推還隱隱作痛的肩,正要回話,卻被搶先:「這外套也是你的嗎?這麼髒還敢綁在帆身上!」

 

  「趙晴依你說夠了沒有?」左亞帆似是終於忍無可忍,大吼道。女孩霎時愣住,可憐兮兮地巴向他,立刻溼了眼眶:「帆,你怎麼這樣,人家是擔心你啊!」她哀怨地看著左亞帆,而後轉頭狠狠瞪了杜語潔一眼。

 

  左亞帆冷冷推開她,接著緊擰著眉,雙手護著傷口,有些站不穩。杜語潔見狀顧不得女孩心情,急忙推開她查看左亞帆的傷勢。

 

  「啊!你這賤女人竟然推我!」

 

  「閉嘴,你剛才害他太激動,傷口又出血了。」杜語潔冷靜道,擔憂地扶著左亞帆。

 

  趙晴依呀然噤聲,接著才努努嘴:「哼,要是你害帆更嚴重,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!」

 

  杜語潔白了她一眼,懶得回嘴,只是淡淡道:「快叫救護車。」

 

  「我來載就行了!」趙晴依擠開杜語潔,小心翼翼地攙扶左亞帆:「帆,我的車在外面,我送你去醫院。」她攙著左亞帆走出包廂,離開前不忘朝杜語潔拋了記勝利的得意眼神。

 

  顧不了那麼多,杜語潔顰眉,急忙跑進廁所……

 

  「嘔……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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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夏小靈Youk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